齐白石分别于1917年、1919年寓居北京法源寺。1919年,他自己花了8元租下法源寺位于大悲坛左侧的院落羯磨寮。当年农历六月十八日,他与门人张伯任于羯磨寮闲话,看到地上的石浆印子似鸟,随手找到一张纸,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鸟,并题跋道:“己未六月十八日,与门人张伯任在北京法源寺羯磨寮闲话,忽见地上砖纹有磨石印之石浆,其色白,正似此鸟,余以此纸就地上画存其草。真有天然之趣。”
“真有天然之趣”,仅这六字足可以代表齐白石的艺术核心理念。“真”是他对艺术的一份真切;“天然”体现了艺术家与自然万物的结合与融汇;“趣”深含了中国人独特的审美趣味和艺术格调。此语呈现出齐白石对艺术、对生活、对自然的一颗拳拳赤子之心。
牵牛花大于碗
梅兰芳喜养牵牛花,1919 年,他赴日演出,带回了新鲜品种后兴趣更浓,所植品种繁多,且花冠大如碗口。“梅党”和伶界同仁纷纷效仿,且以此花为题定期雅集,樊樊山、罗瘿公、姚茫
父、陈师曾、金城、胡适等名流都曾以梅家的牵牛花为题赋诗、作画。
1920年农历七月,齐白石在搬入顺治门内象坊桥观音寺之前,就与梅兰芳结识。他曾到梅兰芳位于北京前门外北庐草园的寓所,这是由两座四合院打通的大院子,1920年第一次拜访梅兰芳便在此地。在这里,他见到梅兰芳家所植的牵牛花大如碗口,成就了“齐梅之交”以花为媒的一段佳话。梅兰芳纪念馆所藏《牵牛花》题跋提道:“浣华仁弟常种牵牛花数百本,余画此赠之,其趣味校所种者,何如?庚申七月十二日,时借象坊桥观音寺居焉,尘情不生,挥汗并记。”而齐白石其实早年画的牵牛花并不大,他曾在另一幅《牵牛花》上题曰:“牵牛花最大者,惟梅郎家最多。余从来画此花,不大过大观钱大,自过梅家画此大花,犹以为小也。”
可见,他没到梅兰芳家之前画的牵牛花只有大观铜钱大小。
而齐白石所绘大如碗口的牵牛花,其实也受到了质疑。鲁迅和郑振铎编辑的“中国木刻断代史之丰碑”——《北平笺谱》中收录了齐白石所绘牵牛花笺。其上印一朵淡蓝的牵牛花,几片叶子,题两行字:“梅畹华家牵牛花碗大,人谓外人种也,余画其最小者。”
齐白石一生画过很多牵牛花,而关于牵牛花还有一桩公案。齐良迟所著《齐白石文集》中记录了齐白石在一幅《牵牛花》上题道:“京华伶界梅兰芳尝种牵牛花万种,其花大者过于碗,曾求余写真藏之。
姚华见之以为怪,诽之。兰芳出活本与观,花大过于画本,姚华大惭。以为少所怪也。白石。”姚华看到此幅画后,还曾作诗《齐白石自题画本见嘲,赋此解之》:“碗大牵牛不耐看,
为将古事记梅澜。”嗔怪齐白石画的牵牛花太大不好看,还拿梅兰芳当挡箭牌。很多学者曾猜测齐、姚关系交恶始于对牵牛花的质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