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包装纸改变了西方绘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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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◎文、图/张予津
2018-08-02 16:21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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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一张包装纸改变了西方绘画

◎文、图/张予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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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53年,美国海军强迫日本向西方开放贸易并建立外交,日本的商品也一同流入欧洲市场。从日本进口的大量商品包装纸上常有浮世绘画作。

历史上颇为有趣的偶然性出现了:1856年,法国铜版画家费力克斯·布拉克蒙在一件日本寄来的陶器外包装上看到了葛饰北斋所绘《北斋漫画》中的作品,深深为之震撼的同时辗转得到了全集并大力宣扬推广,这个绘本在那个时代不经意间扮演了文化使者的角色。被日本德川幕府打压的浮世绘却在1867年的巴黎世博会上受到了法国知识分子阶层的热捧,甚至影响到从印象主义到后印象主义在内的一批西方艺术家。《北斋漫画》用色彩和线条完成空间的刻画以及散点透视的应用,对1867年至1950年间的西方现代艺术产生了革命性的意义。

19世纪中后期起,梵高、莫奈、德加、马奈、毕加索和马蒂斯等绘画大师纷纷从西方“模式化”画风中寻求突破,他们倾心于东方艺术的感性与灵性,改用单纯线条、用色大胆、平面涂色等浮世绘造型语言,创造出贴近都市生活、自然风光的西方现代绘画艺术,并且都有崇拜的日本画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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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西方现代艺术家们对东方艺术的借鉴与着迷,“日本主义”在西方营造的关注热潮,也可以理解为是中国彩色木刻艺术及《芥子园画传》间接影响西方现代艺术的一个途径。事实上,日本浮世绘艺术就是由中国彩色木刻艺术直接哺育而成的,它和所有的日本艺术一样,无法脱离中国文化而存在。

《北斋漫画》中的一些树木、山石以及亭台楼阁的创作都是直接受《芥子园画传》的影响。如此看来,后世有传在梵高、莫奈所藏浮世绘作品中竟有《芥子园画传》,想来也并非无据之言,毕竟葛饰北斋当之无愧是印象派画家们的一致拥趸。

在《东西方美术的交流》一书中,英国汉学家迈克尔·苏利文这样说明东方艺术对马奈的影响:“在他为马拉美《牧神的午后》所作的插图中,有一些动物画和植物画完全模仿《北斋漫画》。”因此,马奈对于《北斋漫画》的模仿,也正是间接模仿了中国彩色木刻画。他的《吹笛少年》几乎没有影子的平面人物画法,明显受浮世绘影响,又不免引人联想与中国绘画语言的千丝万缕。莫奈有关谷物堆、杨树、鲁昂大教堂的系列画作都从葛饰北斋的画作中汲取灵感,他27岁完成的《圣阿德雷斯的露台》的构图亦是致敬葛饰北斋名作《五百罗汉寺荣螺堂》。据传,莫奈的家中存有大量的浮世绘作品,他的居所吉维尼花园从拱桥到竹林都是仿照日本版画布置的,还令其夫人穿着和服当模特。这种日式风情是当时法国贵族圈的时尚。

 梵高或许是那个时代西方画家中受浮世绘影响最深的人,他于1885年到安特卫普时接触到浮世绘,临摹了大量浮世绘作品,连不懂的日文(实际是妓院的名字)也放到画面上,后又将东方元素直接融入自己的创作中,《星夜》的涡旋图像被认为是参考了仅有A4纸大小的《神奈川冲浪里》。梵高还曾用油画的形式临摹了歌川广重的手绘彩色木刻版画《龟户梅屋》《千住大桥骤雨》等作品,甚至在《唐基老爹》的背景中,也画出了许多浮世绘画作。据文献记载,梵高在临死前有一本日记,日记里曾写道:“绝不是几个印象派的画家喜欢日本文化,而是因为以浮世绘为代表的亚洲文明直接产生了印象派。”梵高对浮世绘的描摹少了日式的温柔、克制,注入了更多个人的情感起伏,作品化为内心世界的孤独焦灼。画家惠斯勒更是直言:上帝的艺术已经通过希腊雕塑和日本浮世绘全数传给了世人。浮世绘作品,无论是美人绘、武者绘、风景画、花鸟画,在构思、布局及蕴含的东方哲思、以线造型、精雕细琢的审美样式上,都难逃中国古典绘画的渊源,又无一不透露着与《芥子园画传》为代表的中国彩色木刻艺术观念、视觉上的遗传因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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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世绘打破西方古典创作规则,采用非严谨科学的散点、多视点透视关系,线条和无阴影的平涂同样可产生立体感、装饰感。而中国工笔画多为散点透视,追求非单一主体的构图装饰性。毋宁说,西方艺术家对浮世绘的模仿,归根结底还是对中国绘画的学习。换言之,完整保留中国画佳作神韵的《芥子园画传》可谓在世界各地满载而归。它衍生出很多变体,包括奥地利国王室内墙壁上的梅兰竹菊纹式,其柱子就是取自画谱上的竹子模板;英国王室卧房内的牡丹、梅花图样,也能看作是以“芥子园”图谱为首的东方文化的异国变异。

因此,《芥子园画传》除了是公认的国画工具书之外,更是文化商业营销角度上的图形学范例。它代表了中日文化传播的一种方式,它书写了一场穿越时代的绘画交流,同时也是与西方文化艺术建立间接联系的传世实证。ch23-4.jp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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